直新闻:美国商务部公布芯片法案细则,规定拿到美方政府资助的企业10年内不得对华投资,管先生,你对此有何观察?
特约评论员 管姚:美国芯片与科学法案去年已由国会通过、拜登签字实施,被明确作为拜登政府对华强化全面竞争的主要手段之一,尤其在芯片、人工智能等高科技领域,美方强行推进对华“脱钩断链”搞所谓高科技封堵,这份法案是主要抓手之一。
商务部周二最新公布的细则规划名为Chips for America,即所谓“美国芯片”计划,说白了,就是芯片法案确认的投向芯片产业的500多亿美元直接资助、联邦贷款和贷款等等,钱,政府怎么花,业界怎么领。方案由商务部主导发布,所以我们看到,商务部长雷蒙多这两天密集接受媒体采访鼓吹造势,除了常规电视访谈外,她还频频接受网媒“雅虎财经”、《华盛顿邮报》知名国际事务专栏作家伊格纳休斯的访问,足见对“美国芯片”计划全媒体营销的重视与投入。
就计划本身而言,主要目标不外两个:其一,推动芯片产业链回流,限制外国依赖。其二,强化对华设限。值得注意的是,雷蒙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反复强调,“美国芯片”计划不仅是产业行为,也是一项最重要的“国家安全举措”,她的潜台词再明确不过,美国政府对芯片产业的投资、推动以及各种产业限制等,不仅是基于产业逻辑经济逻辑,同样也基于国安逻辑。当然,美方这种逻辑,乃至在执行层面的系统性推进,实际上在去年白宫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,都有毫不掩饰的明确表述。所以这也意味着,尽管拜登在与中国最高领导人当面或电话沟通时多次重申,美方无意对华打“新冷战”,无意对华搞全面围堵,但至少在芯片、人工智能等科技领域,美方主导的对华芯片战科技战,是在持续加码升级的,美方推动的“脱钩断链”、产业链供应链议程安全化武器化,也在加速推进。当然,在此过程中,美方所谓“美国芯片”计划,一定也会受到各种反弹与反噬。
直新闻:那么在你看到时,“美国芯片”计划会受到怎样的反弹与反噬?
特约评论员 管姚:眼前例子,就是全球芯片业王者台积电公司的遭遇。众所周知,台积电已一掷数百亿美元,在亚利桑那州升级扩建新厂,未来将在美国本土生产最尖端最先进制程芯片,这已被视作 “美国芯片”计划的头号成果,当初新厂开工建设,总统拜登及商务部长雷蒙多,曾带着本土芯片产业上下游一群巨头前往捧场。
如此样板工程,有政客加持,有政策扶持,貌似花团锦簇顺风顺水,是不是?但就在上周,《纽约时报》刊出相当震撼的重磅调查报道,指台积电在美项目尽管被视作美国迈向更自主科技未来的核心工程,但却在公司内部遭遇“灵魂拷问”。台积电内部人质疑,这个耗资400亿美元的 “大白象”,无论从商业竞争、成本考量、资源配置乃至潜在文化冲突指标来看,都是极其糟糕的商业决策。美报称,这是对11名台积电内部员工的采访结论。当然了,鉴于采访周期,我估计这些员工向美报吐槽时,应该还没看到拜登总统放言所谓“毁灭台积电 ”储备方案的媒体人爆料,否认,质疑声只怕更强烈。
这种反弹与反噬很容易理解,最关键的,就是所谓产业逻辑与安全逻辑的张力与冲突。美方为什么要拿毁灭台积电说事,这就是基于安全逻辑,得不到就得毁灭,因为不能容忍台积电最终被中方控制,哪怕毁灭行动会给全球产业链带来灭顶之灾。拜登被著名调查记者赫什爆料,下令炸毁“北溪”海底天然气管道,不也是战争逻辑完全压倒经济考量吗?美方不惜以二战后最大规模、经济代价最惨重的基建攻击行动,彻底锁死德国在俄乌冲突的立场。所以在我看来,“美国芯片”计划在强行推进时,始终面对双重挑战与压力:首先,是对经济与产业规律的挑战与压力。比如台积电美国项目正在遭遇到的内部质疑。其次,美国与其主导的芯片产业联盟其他成员的利益矛盾与协调问题。路透社昨天发自硅谷核心城市旧金山的电稿称,芯片业内部人士爆料,拜登为芯片资助设定的条款,正在引发各种心痛后遗症,所谓heartburn,就是这种台积电式尴尬的真实写照。
直新闻: 那么面对美方加码推进科技战芯片战,中方又该如何应对?
特约评论员 管姚:这几天包括《华尔街日报》、彭博社、路透社等美西方媒体,都在特别关注澳大利亚一家安全智库发布的最新报告,彭博社的报道甚至直接以此为题,China Trumps U.S. in Key Technology Research, Report Says,报告表明,中国在关键技术研究领域已经压倒美国。澳大利亚安全政策研究所(ASPI) 所依据重要科研论文引述提及率核心指标,对国防、太空、能源及生物技术四大领域44项具有系统及战略重要性新兴技术门类评估发现,中国已在37项取得“令人震惊的领先地位”,所谓a "stunning lead",报告称,美国尽管在高功率运算、量子计算机、小型卫星及疫苗领域仍保持领先,但在其他诸多技术领域只能屈居第二。报告举例,过去5年间,全球在尖端飞机引擎领域的高影响因子论文,48.49%来自中国,该领域全球前十大研究机构中,7家集中在中国,这恰恰解释了何以这几年中国在高超音速武器研发上一骑绝尘。美媒如此关注ASPI报告的另一个原因,大概也是其研究拿到了美国国务院的资金支持,显然,美国官方也很重视这一课题。
在我看来,美方对华不惜代价大搞所谓芯片战科技战,其面对的最大困境在于,芯片产业链实际上是一个高度开放、全球化程度最高的产业,基于经济理性与产业规律,在全世界范围高效配置资本、技术与人力。美国经济固然体量最大,市场规模可观,但美国远非整个世界,美国也远不能操控整个世界。澳洲机构的最新报告实际上也启示我们,即使美国能在一些少之又少的特定领域,暂时性阶段性地对华卡脖子,但只要我们立足于办好自己的事,立足于励精图治卧薪尝胆争取实现科技自主自强,同时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拥抱世界,我们就一定会立于不败之地。ASPI报告是我们破壁卡脖子困境的学理验证,我们应该有这个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