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利奥特富有创造力(《爱很美味》展现了女性群像剧的进步吗?)

曾于里

一部叫《爱很美味》的女性群像剧,成为当前剧集市场的一匹黑马,引发不小的讨论。该剧豆瓣开分8.1分,之后稳健上升到8.4分,在网友的自来水安利下,网络热度正不断攀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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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爱很美味》剧照

事实上,这几年的女性群像剧很多,观众也从最早的好奇和兴奋,转向为如今的审美疲劳和冷淡,这是《爱很美味》起初并未被看好的根本原因。而今它的走红,让人反思女性群像剧本身存在的困境,以及《爱很美味》能够为女性群像剧带来一些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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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爱很美味》是女性群像剧的进步吗#是微上的热门话题

女性群像剧:从兴奋到倦怠

女性群像剧是以两个以上的女性为主人公,从女性视角出发,围绕女性的生活、工作、情感、社交等话题展开叙事的剧集,着力表达女性的生存经验和情感世界,带有比较鲜明的女性意识。

女性群像剧虽然是这几年比较热的类型,但它很早就存在了。2003年的《粉红女郎》、2004年的《好想好想谈恋爱》虽然口碑甚佳,但当时并不成气候。直到2016年的《欢乐颂》,其凸显人设的创作方式变得可复制,女性群像剧开始成为电视剧热门的创作模式,并在2020年达到一个巅峰。仅2020年,就有《谁说我结不了婚》《二十不惑》《三十而已》《他其实没有那么爱你》《亲爱的自己》《了不起的女孩》《流金岁月》等女性群像剧相继热播。但这其中,除了《三十而已》成了爆款以外,《二十不惑》《流金岁月》也有一定的讨论度,其余的几乎是泯然众剧。

2021年也播出了几部女性群像剧,《爱的理想生活》《北辙南辕》《我是真的爱你》《我和我们在一起》《机智的上半场》等等,要么是烂得无人问津,要么成为UP主的吐槽素材,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是少有的例外。以至于一些观众看到“女性群像”都PSTD了,他们的反应是:又来了,又是几个女性凑姐妹过悬浮生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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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受到好评的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

但这并不说明这一类型剧没有意义。很显然,女性群像剧的崛起背后,是“她时代”的到来。女性拥有越来越大的经济自主权,女性也是文娱领域的消费主力,女性必然深刻改变着影视剧生产的趋势和走向。并不仅仅是女性叙述、女性观看、女性消费,更关键的是,它契合新时代女性的心理感受与情感体验,与时俱进反映新时代独立女性的人生观、世界观与价值观。

这让女性群像剧与荧屏上始终受到中老年观众欢迎、同样是女性观看为主的肥皂剧,形成鲜明的分野。肥皂剧基本讲述家庭生活,女性在剧中往往是妻子、母亲与儿媳等身份的叠加,她们在一个父权的社会与家庭中,过着既有委屈和埋怨,但又其乐融融、阖家团圆的生活。这些肥皂剧本身强化的是父权式家庭的合理性。就像埃利奥特·阿伦森所说:“当女性出现在黄金时段电视剧中、广告中或儿童读物中时,她们很少被描绘成权威人物、知识分子或富于探索的勇士。相反,她们总是被描绘成婀娜多姿却头脑简单的‘女孩’,心里总是惦记着用哪个牌子的洗衣粉,指望着男人在重大问题上拿主意。”

女性群像剧的扎堆出现,多少改变了这一局面。虽然它同样带有强烈的商业诉求,但其迎合的是都市女性的需求,自然不会仍把女性困于家庭和厨房,而是着力表现女性在社会生活中乘风破浪的这一面,并让一些习以为常或习焉不察的女性困境挤入主流舆论的中心,成为显性话题。因此,女性群像剧的出现本身是有意义的,哪怕是那一批烂剧,它们也很努力要打破传统的女性成见。

女性群像剧的问题更多在于它们艺术呈现上的简陋、粗糙,以及观念表达上的教条、喊口号,这让观众很感到倦怠,很快就兴致索然。

女性形象:从人设到人物

大多数影视项目,平台方或制作方对剧本的第一要求,就是得有鲜明而极致的人设。哪怕《爱很美味》有陈正道这样的新锐导演加持,这个项目也曾遭到影视公司“退货”,理由是“剧本不够甜,爱情太悬浮”。

人设并不是贬义词。人设是剧本创作中很常见的概念,只不过在过往,我们把人设称作为“人物设计”。“人物设计”从来就是影视创作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,编剧在创作前期,就应该对他笔下人物的生命历程有初步的理解和把握,让人物成为典型环境里的典型人物。

女性群像剧有着大同小异的人设。如果是职场女强人,就是《欢乐颂》里的安迪,《北辙南辕》里的尤珊珊这一款的;如果是原生家庭重男轻女,基本就是复刻《欢乐颂》里的樊胜美;个性甜蜜的乖乖女一般都会早早步入婚姻,并在婚姻中遭遇挫折,比如《三十而已》里的钟晓芹;如果是全职太太,要么是《我的前半生》里罗子君这样的极端,要么就像《三十而已》中顾佳的那样,是全职太太也是一个独立女性。

虽然人设能够很快让观众产生熟悉感,但也很容易因为剧集之间的彼此重复,从而导致观众审美疲劳。比如坊间对“男靳东、女刘涛”的调侃,即他们经常在都市情感剧中饰演同一类的霸道总裁。像靳东,从《欢乐颂》《我的前半生》到《精英律师》,人设差异化不大;刘涛从《欢乐颂》到《我是真的爱你》,也基本是一个表演范式。

另一方面,女性群像剧中的人设,常常是人设先行,人设是“一类人”,是种种标签和概念的集合体,是刻板印象的反射,不具备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特殊性。套用英国小说家E·M·福斯特在《小说面面观》的说法,当人设是“一类人”时,他是扁平人物,是某个概念或意念的化身;只有当人设是“一个人”时,他才是圆形人物,具备独一无二的艺术魅力。一个年轻的编剧可以完全不了解某一个人,但凭借公式、凭借着刻板成见,他就能写出像安迪那样的“女强人”。

这种只剩人设的人物刻画方式,极易露出破绽。比如《北辙南辕》中,尤珊珊饰演了一名女强人。她本是外地姑娘,在北京上大学,大学期间怀孕、肄业,婚后因受不了婆婆的强势而离婚,离婚时身无分文。但几年打拼,炒炒股,搞搞投资,就让她成为身价上亿的大富婆。按理说她应该忙得脚不沾地,拼命得难以想象,但尤珊珊一天到晚跟闺蜜聊天吃火锅,帮闺蜜处理各种糟心事儿,顺道做做慈善,开个餐厅带着大家一起致富。这样的“女强人”,一点也不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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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北辙南辕》里的尤珊珊

女性群像剧人设还存在一大问题,即被“爽剧”思路所主导。制作方太想迎合女性了,太想让女性胜利了,所以女强人轻而易举登上事业巅峰;对于渣男,只剩手撕,狠狠踩脚底下;女主人公身边总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优质男人……女性只是爽感的寄托,与真实的生活、真实的处境、真实的抉择,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回到《爱很美味》,剧集巧妙地以食物做联结,以对美食的不同偏好讲人性也说人生。剧中三个女主角,刘净、方欣和夏梦,对美食有不同喜好,也有着完全不同的人设。

爱做饭、也爱美食的刘净,对事物有一种完美追求的挑剔态度,她是试吃狂魔,会为美食的外表迷惑,一旦发现味儿不对,她也会迅速下头。刘净个性闷骚,脑洞很大。就像寻找完美食物一样,她在情感上也在寻找某种完美的感觉。

从小长大都是美女的方欣,有着过敏体质,这让她注定无法品尝各种食物,小心翼翼挑选。她享受到容貌带来的种种便利,但美同样是她的负担,给她带来种种非议和骚扰。在遭遇丈夫的婚内出轨后,方欣重新踏入职场,过敏的她如何在一个有污染源的社会生活,是不小的挑战。

从小到大都是女强人的夏梦,目的性很强,执行力一流,年纪轻轻当上公司副总。她对美食更多是功利性角度的考量,味儿是什么样不太重要。女强男弱的爱情,屡屡伤害男友自尊心,这段多年长跑的感情划上句点。女强人注定爱情不顺?夏梦尝试着在一段新的感情中扮演一个“弱者”。

单看三个女主人公的人设,是有点“平平无奇”。但进入剧情后,很多观众get到了惊喜,因为角色不止于人设。人设只是她们个性的概括,一旦到了具体的选择,她们会迟疑、犹豫、矛盾、双标,偏离人设,甚至违背观众所期待的“女性主义”爽感。

夏梦就非常典型。要是落在一个没有生活经验的编剧,或者一个只要求人设和爽感的制作人手中,她很容易被写成翻版安迪。男朋友比她弱就产生自卑心理,这样的loser,夏梦竟然还留着结婚?夏梦竟然还得讨好他?而夏梦与前男友分手后,新男友是一个普通健身教练,比前男友还“弱”。夏梦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,怕新男友自尊心受伤,她这个有钱的富婆开始了艰难的“装穷”之路,给剧情制造了非常多笑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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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梦和健身教练

为了男性的自尊心装成穷女孩,这看上去并不女权,也不“女强人”。但这真实吗?很真实。因为绝大多数人,哪怕事业再成功,也只是肉眼凡胎,不是会背诵几条女性主义理论,就成了雷打不动的女性主义者,一板一眼地把女权理论落实到生活中;人是复杂的,人的欲望是复杂的,这些无法做简单的道德评判,也不能粗暴地套进女性主义的框架里量化是非。《爱很复杂》不执着于人设的逻辑,它更着力于去塑造一个真实生动但可能自相矛盾的人。夏梦是女性主义者,但她不彻底、不绝对、不声嘶力竭,而是留有余地、不断妥协、兜兜转转,仅仅是因为眼前的生活可能比女权理论更重要——比如一个帅气的男友,一段可以投入进去的美美的恋爱。

《爱很美味》第7、8集备受好评,它用将近两集的篇幅拍一场发生在夜店里的戏,在国产都市剧里这样复杂的调度,几乎是绝无仅有。这场将所有主要人物牵涉其中的夜店戏,体现的不仅仅是陈正道高超的镜头调度技巧,这场戏更是拍出了每个主人公面对感情时的当局者迷。刘净二选一,碗里的锅里的都不想放掉;夏梦堂堂大公司的副总,为了不让男友发现她是有钱人而在夜店里装服务生;甜甜的、看上去无公害的方欣,也会为了赢得爱情耍点小心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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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净“左右为男”

第11集开篇三个女主人公少女时期的小剧场,则鲜明点出了她们的双标和矛盾。夏梦是豆瓣青年,喜欢发表一些犀利的影评,但她对自己公司出品的网剧异常的宽容;身为美食爱好者,刘净喜欢试吃各种不同类型的餐厅,再去大众点评上发表自己的意见,不过轮到她自己做菜时只想听到好评;方欣从小到大感情之路很顺,谈起婚姻来总是头头是道,但一旦谈起她自己的婚姻,智商好像突然就丢了一半……

观众并不会因为她们“不完美”而讨厌她们,因为人物身上的这种懦弱、自私和贪心,不是什么大奸大恶,而是普遍地存在人性身上,甚至在某个瞬间,我们会发现角色与我们的反应重合,把我们扔到那样的场合,我们并不会做得比她们更干脆。只不过在人设的思维底下,角色常常是没有毛边的,她们只是依照某个理念行事,与其说是她们是具体的人,毋宁说是单向度的工具人。

过于追求爽感的工具人,反而让女性主义表达显得“高处不胜寒”,莫非女性得如此决绝、如此彻底才配称为一个女性主义者?这反而是不近人情的。“不完美”的人物塑造,让女性主义观念变得可及,让观众发现,哪怕自己不那么完美、有那么多矛盾,仍可以成为女性主义者。因此,《爱很美味》的女性表达是温暖的、治愈的,也是体己的、人道主义的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女性群像剧基本也等同于女性话题剧,剧中充斥着成年女性在家庭、生活、工作与情感上可能碰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。就跟人设一样,话题本身也不是一个贬义词。个别话题剧关注现实问题,诸如“重男轻女”“女性的求职困境”“全职太太的经济地位”等,能够击中观众痛点,引发社会热议,启迪观众思考。

过犹不及的是,女性群像剧为了能够在社交媒体上引发讨论,话题先行、话题至上,为了话题刻意制造冲突、夸大冲突、渲染冲突,拼贴组合话题,怎么极端怎么来,把猎奇当卖点,让话题剧走向“狗血”。比如一写“重男轻女”,就是极品的吸血鬼式父母;一写中年夫妻的婚姻困境,就是“斗小三”。就比如《三十而已》,用了大量篇幅细细描写许幻山出轨过程,把小三林有有使劲往坏里刻画,既能满足观众的窥探欲,也能挑逗情绪,形成话题热点。女性群像剧硬生生变成了“斗小三”的情感伦理剧。

《爱很美味》也囊括了各种各样的热点话题,斗渣男、斗小三、单身女性被“优先”裁员、性骚扰、被催婚、职业歧视……但剧集并未流于话题的堆叠,或者以话题制造狗血冲突,主要得益于两点。一方面是,编剧很聪明地把所有话题,与时俱进编织到疫情这个“时事背景”里。比如斗渣男、抓小三,是因为被动成为密接者才发现男方出轨……老梗玩出新花招。

另一方面是轻喜剧风格,各种吐槽梗信手拈来,甚至官方亲自下场吐槽,消解套路,让观众在笑声中收获一点新意。比如夏梦饰演一家视频公司的副总裁,她一个劲吐槽当今的甜宠剧,什么女一永远是傻白甜女二永远是妖艳贱货,女配非要躲在卫生间说女主坏话等着女主听到,大女主逆袭靠男人……这不仅吐槽了播出平台腾讯视频自身,吐槽了甜宠剧现场,也吐槽了它自己。第4集,方欣就在卫生间里听到同事在编排她的流言……这剧自个不也这么演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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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梦吐槽试片样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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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爱很美味》自个也是这么拍的

剧集以一种“贱贱”的幽默感对待一切话题,展示了话题,但更着重展示的是女性对它们的态度和应对。这让人联想到戴锦华教授说的:“时至今日,女性表达已不仅仅是对男权的批判。我喜欢说,男权、父权结构毫无疑问仍是现代社会的基础结构,但我们已无需每次都在我们的表达中再次‘发现’男权。但我喜欢很多年前黄蜀芹导演的一个表达:女性的作品应该是开往不同方向的一扇窗,令人们看到不同的风景。也就是说,创造性地传达我们生命中独特的体验。”

两性关系:斗渣男还是忙嗑糖?

女性群像剧如何描写男性,如何想象两性关系,某种程度上,也是女性如何想象自身的一种体现。

女性群像剧中的男性形象,一类是以拯救者的形象出现的,他们的身份、地位、阅历与见识高于女性,是女性进阶道路上的领路人和人生导师。比如《欢乐颂》里的谭宗明,《我的前半生》里的贺涵,《三十而已》中魏老板,《流金岁月》里的叶谨言,《北辙南辕》里的黑哥等。这些男性在关键时刻或多或少帮助女主人公一把,没有他们,也就没有后来脱胎换骨的女主人公。

不难发现,这些成为拯救者的男性,都有钱有势有权力有地位,这体现了金钱的“价值转码”——没钱的男人没话语权,也是父权结构的一种化身——有地位有阅历的“爹味”都是香的。因此,文化评论者毛尖犀利地点评道,“当代影视剧中号称的独立女性,哪一个背后没有皇阿玛的目光护送……所谓的‘独立女性’,都有万千宠爱跟身后,有皇阿玛有皇子皇孙各种倾慕,再不济,也还有太监的爱。这二十年荧幕,真是没看到过没有两个以上男人爱的所谓独立女性。”

没钱没势,或者没那么有钱没那么有势的男人,走向另一个极端,成为面目相似的渣男。“斗渣男”已成为女性群像剧的保留环节,赋予女性同仇敌忾、一致对外的身份认同感,并在斗倒渣男的过程中,体现女性意识的张扬。然而,这一书写过犹不及,一味追求某种叙事的爽感,在把男性形象扁平化、物化的同时,也将两性关系简化为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”。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对态度,也是对两性关系的简化和扭曲。

比如热度极高的《三十而已》,我们看不到正常美好的两性关系。梁正贤被吐槽“梁海王”,陈屿被吐槽为“陈养鱼”,许幻山被吐槽成“许放炮”;男的要么感情放荡,要么“直男癌”,要么有小三出轨……男性成为女性群像剧的消费对象,他们也在失去主体性和复杂性,女性群像剧无形中加剧两性之间的割裂与对立。

为此,剧评人李星文忧虑地表示,“放眼全行业,在性别书写这件事上,你已经没法儿去较真儿了。它们失去男性的广谱色彩久矣,失去写正常人奋斗故事的能力久矣。性别单边主义,表面上是满足了一些舒爽的需求,实际上也没有对女性真正的尊重。”创作者对男性群像的狭隘,折射的是对一种平等、尊重、相互促进的男女关系缺乏想象力,是对女性能够处理好两性关系信心的匮乏。

《爱很美味》是继《粉红女郎》《好想好想谈恋爱》之后,又一部难得一见的以表现两性关系为重点的都市情感喜剧。有意思的是,这三部剧里并非排斥两性关系,而是不约而同表现对爱情的向往,即女主人公都“好想好想谈恋爱”。一小撮人,生怕女性跟男性沾在一块儿就掉价似的,请放轻松,我们应该正视这样一个事实:世界上就是只有男人和女人,世界上有一半是男人,这是所有女人生存中必须面对的现实,喜欢男人、想谈恋爱,那是正常不过的需求。正视这一点才是健康的女权,掩耳盗铃,或者非人道地要求女性切割掉需求,才是极端的、扭曲的。

因此,哪怕在有限尺度下,我们还是发现《爱很美味》有很多大胆地关于性的表达。挑剔的刘净能够跟前男人在一起两年,只因为“那方面比较合”;夏梦之所以再一次选择男强女弱的感情模式,多少也是贪图健身教练的肉体,她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挺舒服的;美美的、习惯了被追求的方欣,遇到帅气温柔的面包师,也会主动出击……性不羞耻,女人喜欢男人不羞耻,女人可以跟男人自洽相处、各取所需、一同成长,这是女性主义的温和图景。

埃利奥特富有创造力(《爱很美味》展现了女性群像剧的进步吗?)

食色性也,坦坦荡荡

《爱很美味》的不足和问题是,它对两性关系的书写,没有跳脱出甜宠剧的框架,嗑糖仍是底色。虽然剧中的男性角色,在选角上已经尽量普通,但跟女性形象的复杂生动相比,男性还是传统偶像剧男主的“变种”,并让每个女性陷入三角恋的框架中(这也是之前毛尖所吐槽的,“真是没看到过没有两个以上男人爱的所谓独立女性”),现在观众纷纷忙着站CP。这也是之前备受好评的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存在的问题。它们在女性生命体验的书写上很是真实,可一到两性关系的书写上,最后还是绕到嗑糖的捷径上去,为两性关系寻找一个梦幻的解答。

编剧们可以塑造不完美的女性,那我们是否可以容忍女性群像剧里,不完美的普通男性担任男主人公,并让女主角选择一个同样不完美的普通男性?若是如此,两个不完美的普通人如何打破社会性别的束缚,抵达一段不那么完美,却可以相互促进、相互成长的两性关系?我们期待创作者早日破题,这是女性群像剧欠缺的“进步”。

责任编辑:朱凡

校对:徐亦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