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,他很脆弱,不需要大自然的暴风骤雨,有时候一口气就能让他毁灭。但人会让他的死伟大,超越着他的死亡,而其他的存在则不会(大意如此,原文也许不是这样)。
这是帕斯卡尔在思想录当中的一段论述,关于人,这位杰出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以及纯粹的基督徒是这样认识的:人是脆弱的,但人因为思想而伟大。
思想是人身上最可贵的东西,不要忘了思想。
而帕斯卡尔,一辈子都在思想。
他是数学和物理学的天才,十来岁的时候,就可以独自证明三角形的内角和等于180°,在数学和物理上的贡献,影响深远,今天学数学,就不能不能想到帕斯卡,学物理,学大气压强,就不能不想到帕斯卡,大气压强的单位,就是以帕斯卡的名字命名的,
身体垮了之后,不能继续进行物理和数学的实验,他就走进思想的殿堂,去思考人生、思考宗教、思考信仰,《思想录》就是他生病之后的著作,甚至这本书也因为生病而有许多意犹未尽的地方。
但读过《思想录》的人,一定不会发现,这是一种病重的患者,你只会发现,这是一个永远的思者:从人的弱点到神的完美,他都想找到一个答案。
十九世纪的哲学家尼采,怼天怼地,连自己的哲学导师叔本华也不能幸免,几乎全世界的哲学家,都被尼采怼了一遍,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黑格尔康德,都被尼采批评过。
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尼采一生最反对的就是当时的基督教,他的很多言论,都在对基督教这种宗教道德的反抗,当他高呼“上帝死了”,这种反抗达到了顶峰。
但对于帕斯卡尔,尼采却称赞有加,他称帕斯卡是“最纯粹的基督徒”。
但帕斯卡又被当时是教堂看做异教徒,看做是没有信仰,不敬神的人,一直到死后,教会才开始承认帕斯卡,异教徒之名才得以去除。
然而到了今天,我们不管是阅读帕斯卡,还是阅读尼采,所感觉到的,都并非没有信仰,都并不是所谓“无神论者”,只不过他们对于神过于虔诚,所以不能接受任何因人为因素而被造的神。
没错,他们尊崇自在的神,而厌弃了人造的神。尼采对于基督教道德的抨击,不也是一种对于信仰的忧思吗?而帕斯卡,关于神和信仰的论述,岂非就是他在虔敬地走向神的道路吗?
帕斯卡在其《思想录》里面说,一个人如果还没有了解基督教,就说他不信,这是愚昧。但一个人如果不了解基督教,便就信了,这就是迷信。
思想和理性,既然是神的赐予,那么我们就应该循着神赐予人的东西,去寻找神。
这就是思想者的信仰,他要从神的赐予当中,去发现神。
“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”
“人因为思想而伟大:人显然是为思想而生的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,读着帕斯卡尔这句话,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人,苏格拉底、柏拉图、第欧根尼、耶稣、奥古斯丁、但丁等等无数会出现在我们脑海中的人。
如果不去了解他们,他们是离我们最远的人,他们一点也不实惠,还不如十块钱对我们的吸引力大,他们不能让我们得到更多的钱,但如果你了解了他们,你会发现,他们是离我们最近的人,生活背后隐藏着的许多问题,也许我们还没有开始想,他们却为我们想过这些问题。
当然,任何问题的答案,别人都不能替我们作答,但是他们留下的东西,无疑在扩大着整个世界的深度,除了山川、河流、人潮、动物、植物之外,还有那背后无限的神秘,以及让这一切井然有序的存在。
笛卡尔说:我思故我在。
对于思想者来说,更加是我在故我思。
思考能力是否是人所独有的,我们并不能下定论,但是人既然拥有了这份得天独厚的本领,这就是人的幸运和特征。若失去了这个特征,人和没毛的野兽,大概也没什么两样了。
有话说:“人一思考,上帝就发笑”。
但上帝发笑,未必是嘲笑,也可能是高兴的微笑。因为他花费最大力气给人留下的东西,终于被发现了。
思想家是幸福的,因为他们离上帝很近,由于这一点,在面对世界的变化以及人事的变迁之时,他会变得平静。
他的心里,自有一种东西,支撑着永恒存在的秘密。
但思想家也是不幸的,因为对于世间的很多事情,只有永远的思考,而没有一定的答案,所以思想家的思考出来的很多东西,往往只是半成品,解决了思考链中某一环的问题,却解决不了全部。
就算是我们今天所见到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,他们也只是以某种方式解释了某些问题,或者只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,让某些东西变得合理。但比起已有的答案,更加迷人的,无疑是那些永恒的问题,就在那无限的追问当中。
我们追问着这些东西,向生死、向灵魂、向着某个无限的存在探索靠近;
我们追问着这些东西,向宗教、向信仰、向灵与肉的归宿缓缓而行。
在无数永恒追问之中,人的处境和归宿,无疑是最迷人的,人能于其中看见的答案,却是最为丰富多彩的。
人在生死之间挣扎,在价值和虚无之间寻找,在短暂和永恒之间逡巡,在混乱和秩序之间徘徊,在安宁与躁欲之间踽踽独行。
价值与价值的虚无、短暂和永恒的差别、混乱和秩序的选择、对安宁的渴望,这些未必有标准的答案,但是人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,不管他选择什么,一定是因为他自己看到了某个答案,他的生命也必将践行这个答案。
而且,这些东西,是全人类所共有的问题,只要我们还想要幸福和快乐,只要我们还在问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,只要我们还能从有限的此刻看向无限的彼岸,我们就一定会给自己的生命一个答案。
这个答案,仅仅因为我们看到了人生当如此,与别人无关,别人看到什么,是他们自己的。
不少思想家,将他们看到的东西告诉世人,并不是要别人跟他们一样,而是告诉别人,生命还有其他样子,还有其他可能。
今天我们回头看帕斯卡尔,看过往那些思想者,很多东西或许已经平平无奇,但是思想者的魅力,却越发光辉,越发吸引人。他们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,在自己的世界里五彩缤纷。
文|帝小羽,我从山里来,欲回山里去!